任爷有情刀

那种深邃,可以让人心直往深渊里坠

【内梅】当你熟睡

*去年夏天内马尔的离别之吻





 

内马尔摸回去的时候梅西已经睡着了,他不太熟悉房间的配置,小心翼翼地沿着墙边寻找他遗留下来的平板和手机充电器。他检查了一下电视旁的插座,发现没有收获后才直起身,穿过飘窗,突如其来的微风把素色的帘幔吹到他的脸上。内马尔条件反射地看向床上安静躺着的人,窗外冰凉的亮光打在梅西此时更显苍白的侧脸上,在他深邃的眼眶下形成一片阴影,让阿根廷人显得神秘而缄默。

 

他应该是熟睡了,内马尔不太确定,因为他以往总是容易入睡的那个。

 

今晚他们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纹身,税收,股四头肌的正确锻炼方法,甚至幼儿教育,和里奥热切而亲密的对话总是可以精准地绕过一些“他不想提及”的事情,或是双方默认无需提及的事情。他们可以毫无芥蒂地谈论各个俱乐部,法甲以及转会违约金,里奥慷慨地运用自己的经验与资源给了他很多建议,又十分善解人意地没有多加询问一句话。

 

性格使然,尽管里奥已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足球运动员,他本人倒并不以行业龙头自居,提出建议时依然是一副谦逊羞赧的模样,说了半天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有点急切地加上一句,“总之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如果我帮得上的话。”

 

内马尔笑着答应,扑过去把里奥的头按在怀里揉了揉,他总是这样缺乏分寸,尤其是面对里奥的时候。这很奇怪,梅西是他一直以来崇拜的对象,可自从他实现梦想得以和自己的偶像并肩作战,他就开始一点点试探起二人之间微妙的界限,用他自己可以说无赖和厚脸皮的热情融化掉里奥从不轻易敞开的防线,然后再享受独属于梅西的,无言的温柔纵容。

 

但是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内马尔知道,里奥也知道。

 

梅西不是一个爱多想的人,他从不失眠,有神奇的快速入睡技能,但也不妨碍偶尔,只是在偶尔的巴塞罗那的午夜,毫无预兆地突然转醒,一些平时不会细想的隐晦情感会一桩桩地浮出水面,暴露在如潮的月色里。

 

他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眼中浮现出如海一般的红蓝色块,幻听到山呼海啸的呐喊声,万钧的期冀和滚烫的热忱如影随形。

 

夜风适时地驱散掉这些过于逼真的幻觉,现实回落,他突然感到彻骨地孤独。

 

内马尔是因为他才离开的。内马尔是因为梅西才离开的。或许罗纳尔迪尼奥的离开也间接是由他导致的。

 

他想起初次见面时那个刚从桑托斯来的巴西少年,像个顽劣的小国王一样,脚下会一堆花哨玩意,乐于炫技又喜欢戏弄对手。

 

而且这个小孩还喜欢到处宣扬他对自己是有多么崇拜。

 

这一度搞得梅西有些尴尬。

 

然后这个横行无忌的少年来到他面前,突然就收敛起了那份嬉笑和自负,认真地告诉他,“你就是我选择来到巴塞罗那最重要的原因,Messi, 你是我永远的偶像。”

 

梅西不只是尴尬了。

 

在之后的四年里内马尔从未掩饰过他对梅西的崇拜,无论是答记者问还是SNS上的更新,面对采访他甚至说过,I will defend Messi to death.

 

这句话他是要记一辈子的,梅西闷闷地想,只是说的人自己可能忘了。

 

关于MSN的愚蠢承诺就更不计其数了,幸好在今夜的“无关紧要”的谈话里谁也没有提起。

 

梅西觉得自己还是要祝福他的,正想着,刚刚捞起腰间的被子盖在身上,就发现内马尔从外边走进,他好像要找什么东西。

 

于是梅西闭上了眼睛。

 

内马尔站在飘窗边,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充电器正被放在里奥的床头柜上。

 

他盯着床上熟睡的里奥,心里却燃起了绝望的念头。

 

里奥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内马尔从不曾忘记立下的那些MSN要共进退的愚蠢誓言。里奥就是他过去所努力的全部方向。一些经年累月的追随与仰慕从来不曾暗淡。内马尔读书很少,他却在目睹梅西的脚下奇迹时在高声欢呼中灵光一现地想出一句话,你的生命为我的向往增辉。

 

里奥从来都没问过他为什么要离开。可是就在昨夜的交谈里,他明显从里奥的一贯温柔神色中觉出抱歉的意味。

 

是的,梅西觉得抱歉。

 

内马尔感觉心都要碎了,他只是掩饰性地又跳了过去紧紧抱住他,强忍住发涩的眼底,嘴唇堪堪擦过他的发梢,抱怨着说,一看到违约金后面跟的一串零就心疼。

 

永远别为自己的耀眼而抱歉,里奥,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的耀眼而抱歉。

 

可他还是会离开。

 

内马尔站在窗边,棕绿色的眼里闪着幽亮的光,像一头孤独而决绝的小狼。

 

他走向里奥的床头,他一步步走近,心底却无法避免地回响,

 

I’m leaving you, Leo. I’m leaving you.

 

内马尔终于到达了里奥的身边,后者安静的睡颜竟然一派稚气,内马尔自己都无法察觉地笑了起来。他慢慢俯下身,时间像永不,又像永远。

 

在一个漫长的吻中他好像重新回顾了这个美丽的故事,一个无比美好的,自相遇起就注定的,漫长的告别。

 

他轻轻地辗转在里奥的唇瓣,心中很满足,他觉得他已经足够有力量来独自争冲未来的战场了,他太渴望独属于他一份的英雄锻造了,美好的巴萨之梦从来没能改变他的纵横本色。

 

他依然是四年前那个顽劣的小国王。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瞬也不瞬地盯着里奥的脸,他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覆于眼睑——正轻轻抖动。

 

内马尔屏住了呼吸。

 

那意料之中圆圆的棕色眼睛并没有张开,里奥只是轻轻呼出鼻息,像是已经熟睡了。

 



-F I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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